Sunday, August 22, 2010

關於跑步,我說的其實是⋯


這個夏天,難得地天朗氣清。每個週六、日的早上,都會躺在泳池邊,懶洋洋地邊看書邊曬太陽。溫煦的陽光,趕走累積了整整一星期的負能量;連帶那一併而來的疲憊及不健康,也通通隨汗水蒸發於大氣中。而伴我同行,有村上春樹的作品。

以前看他的小說,如《挪威的森林》《舞.舞.舞》《國境之南‧太陽之西》等等,全是藍鬱調子;主角們都病態地沈溺在痛苦之中,暗自在享受著當受害者。這次看自傳般的《關於跑步 我說的其實是。。。》,才發現作者本身除了有丁點兒孤僻(想大部份從事寫作的,都有些這性格),總括而言,是一個意志頑強,積極有紀律的人;要不, 他不會持續跑步,以及不停參加馬拉松跟三項鐵人賽。

《關於跑步,我說的其實是⋯》所說的,是作者在跑步中,理解到的人生觀以及寫作觀。作者沒有大力主張,咄咄逼人地硬銷自己的那一套;出發點是一個跑者的誠實告白,讀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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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從開始跑步以來,我每次比賽腦子裡都一直在反芻著我哥哥(也是馬拉松跑者)教我的一句話。" Pain is inevitable. Suffering is optional." ......如果要簡單翻譯,就是「痛是難免的,苦卻是甘願的。」(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承受,也就是歡喜甘願的。)例如跑的時候覺得:「啊,好難過,不行了,」這「難過」是無法避免的事實,然而是否「不行了,」卻完全看自己的衡量判斷。"

" 我不是一個適合團隊競技的人。這無關好壞, 只是天生的本性。 我對於要和別人一齊做的遊戲,總是沒辦法投入。當然我並不是沒有爭勝好強的心。只是不知道為什麼,從以前開始就對以別人為對象的勝負之爭,不太起勁。這種性向長大以後也大致沒變。不管任何事情,無論勝負,都不太在意。相反地,對於自己所設定的基準能不能達成則很關心。在這層意義上,長距離跑步是完全吻合我個人心理狀態的運動。"

" 在這層意義上,寫小說跟跑馬拉松很類似。基本上, 對創作者來說,動機是確實在自己心中安靜存在的東西,不應該向外部求取什麼形式或基準。"

" 跑步對我來說既是一種有益的鍛鍊,同時也是有效的隱喻(metaphor)。我每天一面跑步,或累積參加比賽的次數,一面提高達成基準的高度,藉著能夠達成目標,以提升自我。至少有立志提高,為此而每天努力著。我當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跑者,以跑來說水準及平凡—或者該說是平庸吧。不過這也完全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夠超越一點昨天的自己。所以要說長距離賽跑得有挑戰性或對象的話,那應該就是過去的自己。所以要說長距離賽跑得有挑戰的目標或對象的話,那應該就是過去的自己。"

" 我的個性算是比較喜歡一個人獨處的。不,如果要形容的更正確一點,應該是一個人獨處也不太會感覺痛苦的個性。每天一個小時或兩小時,跟誰都不說話地一個人跑步,四五個小時一個人面對書桌,默默地寫文章,都不會覺得難過或無聊⋯只要是一個人做的事情,我總是可以想出無窮的樂趣。"至少跑步時,我可以不必跟誰說話,也可以不必聽誰說話。"

" 別人有別人的價值觀,有配合那個的生活方式,我有我的價值觀,有配合這個的生活方式。這種差異在日常生活中就造成了細微的分歧,若干分歧的組合包會逐漸發展成巨大的誤解,甚至遭受到無故的責備。當然,被誤解或責備,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,有時內心因此而受到深深的傷害。這是很難過的體驗。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,會逐漸體認到,那樣的難過和受傷,在人生中某種程度也是必要的。試想起來,正因和別人有差異,人才能確立起所謂的自己,並繼續保持自立狀態。內心所受的傷痕,正是一個人,在那樣的自立性中,不得不向世界付出的當然代價。"

"人生真是不公平。有的人不努力就得不到想要的東西,有的人不努力就可以一直得到。但是試想起來,生成這樣容易發胖的體質,或許反而幸運也不一定⋯不過這樣努力不懈之下,代謝保持在很高的水準,結果身體變健康了⋯而體質什麼都不做也不會胖的人⋯這種人不必自找麻煩地去運動,所以多半會隨著年齡的增長,體力逐漸衰退⋯什麼叫做公平?如果不看長遠是不會知道的。”

" 人生基本上是不公平的。這不會錯。但我想即使在不公平的地方,也可能追到「公平」。雖然或許要花一些時間和工夫。或許,花了時間和工夫依然是徒勞無功,有這種情況。然而在這樣的「公平」中,是否有刻意去追求的價值,當然就要由個人的衡量去決定了。"

" 以前沒辦法喜歡學校的體育課,運動會之類的事也讓我感到厭煩,因為那是帶有從上面強制我們「來!做吧!」的運動。自己不想做的事,在自己不想做的時候要我做,我向來無法忍受。相反的,自己想做的事,在自己想做的時候,讓我依自己的方式做的話,卻可以比別人加倍認真地拼命做⋯對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的各種事情,以配合自己的步調,以自己喜歡的方法去追求時,才發現可以有效率地學會知識和技術。"

" 不過我想,真的除了年輕時期之外,人無論如何實在有必要設定所謂的優先順序。要順序排出時間和精神體力的分配比例。到某個年齡為止,自已心裡如果不確實建立這樣的系統的話,人生會乏焦點,變成沒有輕重緩急。與其和周圍的人具體交遊,我更想確立安靜的生活以便一切都能以專心投入寫小說為優先⋯「你無法討好每個人。」簡單說就是這樣。"

" 是的,某種歷程是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改變的,我這樣想。而且如果不得不和這歷程共存的話,我們能夠做的,只有靠執著的反覆來改變(或彎曲)自己,只能把這歷程納入自己人格的一部分。"

" 以我來說,現在這時候,就暫時保留不作判斷,先把眼前有的照樣接受,暫且帶著這一起活下去。就像對天空和雲和河流一樣。而且我覺得在這裡,一定有某種類似奇怪的東西存在著不會錯,換個想法,那未必完全沒有用處。"

" 世間超出我能力範圍的事情太多了,怎麼都贏不了的對象太多了。"

" 不管多少歲,只要繼續活著,對自己這個人都會有新發現。不管赤裸地一直站在鏡子前面多久,都照不出人的內容。"

" 正因為苦,正因為自己甘願通過那樣的苦,至少在那過程中,我們才能找到一些自己正活著的確實感觸。生活的品質,並不在於成績、數字和名次等固定的東西上,而是流動地包含在行為本身中,我們也可以找到這種認識(順利的話)。"

Friday, April 02, 2010

月滿軒尼詩

四月天,除了霉霉濕濕的味道,還有一年一度的香港電影節。

今年,買的票不多,一概盡是喜劇。早過了「為賦新詞強說愁」的年紀,如今可以的話,會選擇善待自己,放大生活的喜悅。

近幾年,這城市累積了太多怨氣壓力,所以連拍出來的東西,都總是深深沈沈。就算較好看的那幾套,如”神探“、”竊聽風雲“、”投名狀“等,都離不開強調黒暗人性、悲劇命運,視野漸變單一。在黒漆漆的影院裡,開一口小小的天窗,讓觀眾們躲躲懶、抖抖氣、發發夢,真有那麼難?

編過《甜蜜蜜》、《安娜瑪德蓮娜》及《男人四十》的岸西,終於帶來一套賞心悅目的港產片。《月滿軒尼詩》 沒有故弄玄虛, 沒有刻意求工,說的是隨時隨地都會發生的小人物故事。拍得很清新,著力寫人情味;簡簡單單、點到即至的三、兩句精警對白,就已把角色個性表現無遺。

《月滿軒尼詩》裡的愛情,沒有喊生喊死;很淡,卻很實在。張學友湯唯初相識時,各心有所屬(張學友想著青梅竹馬前女友張可頤,而湯唯則喜歡在獄中等候釋放的安志杰)。但這種種感覺,很大程度是想像出來;到後來再續前緣,才認清心中惦念的,卻另有其人。

當湯唯跟安志杰說很累時,安志杰已清楚她不再愛他。

當張學友跟張可頤說有喜歡的人,及愛一個人很難時,張可頤已知道那個不是她。

安志杰狠狠揍張學友一頓,問你這裙腳仔可為湯唯做什麼?張學友反諷:「我識逗她笑,你呢?」

鮑起靜躺在病床,李修賢前來探病,她二話不說把他趕出去,原來是介意自己未有化妝的素顏丟臉。

當然少不得鮑起靜跟李修賢結婚,除了一不准包二奶,二要疼她多過疼狗,還要他答應不要早死。

愛情,原來都在不經不覺中。